由曹星如到潘啟情 金牌經理人劉志遠臥薪嚐膽

吳家祺 @ UPower

看到潘啟情(Raymond)這次挑戰世青拳王腰帶,很難不將這件事和曹星如(Rex)聯想起來。

潘啟情慶祝贏到「WBC亞洲拳擊理事會輕蠅量級洲際冠軍」及「亞洲拳擊聯合會輕蠅量級冠軍」。 資料圖片

2018年11月30日,曹星如(Rex)宣布退出職業拳壇,此後會轉為業餘拳手。當日星如在灣仔修頓室內場館現身,參加了由香港拳擊總會舉辦的表演賽,對手是21歲的台灣業餘拳手江奕宏,對手還尷尬地說不熟悉曹星如。以往見慣的DEF團隊和經理人劉志遠(Jay)不在現場,感覺有點陌生,但也許觀眾很少理會。也許大家認為,只要曹星如繼續打,就支持吧。

看到這一幕,無法不想起一年前、2017年10月7日見到曹星如和河野公平在灣仔會展的對決,一場創下他職業生涯22連勝的賽事,也是曹星如至今最後一場職業拳賽。這也是河野最後一場職業拳賽,原本他想和曹星如再打一場但不得要領,結果河野乾脆退役,今年1月在後樂園揮手告別拳迷。

曹星如在2017年與河野公平激戰。 資料圖片
星如2018年復出,宣布改打業餘拳擊。 資料圖片
曹星如的職業拳手身份已成過去。 資料圖片

正當曹星如宣布退出職業拳壇的時間,追看多年的拳擊漫畫《第一神拳》也迎來了這一幕,主角幕之內一步懷疑患上拳擊手腦部創傷病變,因此選擇引退。作者森川讓次精心鋪排多年、一步再鬥宮田一郎的戲碼沒有上演,幕之內一步挑戰世界拳王金腰帶的比賽也沒有上演。果真是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?

想當初曹星如打響了名堂,劉志遠逐步加強港日聯繫,2017年松山真虎、木村翔、後藤亞由美等日本拳手來港作賽,森川讓次更加畫了親筆簽名畫表達了對DEF Boxing的支持。只是,一切隨著曹星如退出職業賽場而逐步降溫,現在再由潘啟情接棒重新炒熱氣氛。

森川讓次曾經作畫送贈DEF Boxing。 DEF Boxing圖片
漫畫中的一步始終沒有踏過那條非人界線,在未挑戰世界冠軍之前就停下。 網上圖片

劉志遠主理的DEF Boxing不是漫畫中的鴨川拳館,沒有鴨川會長、沒有鷹川守這種怪物、也沒有青木、木村這些看似搞笑但堅持到底的前輩,現實中劉志遠當初有的只是曹星如,然後吸引了潘啟情,當星如一次又一次上台死命擊敗對手,「口腫面腫」、「喊到豬頭」般的畫面吸引了社會大眾,大家開始留意到有人在打職業拳擊、再冠以「香港精神」之名,然後廣告及贊助商擁至,大家跟紅頂白地將星如推上高峰。至於在他背後出錢出力的劉志遠,普通人未必留意到。

星如老是掛在口邊的一句,當初只得300位觀眾捧場,後來有幾千人,那場最初的比賽是2011年劉志遠自己「狂碌信用卡」,一支公在背後不斷地鋪路,自己飛去克羅地亞學習職業拳擊的知識,這6至7年間令到曹星如、職業拳擊的字眼在香港響翻天,2017年1月星如的WBO世界排名升上第1、獲得挑戰世界冠軍金腰帶的資格,那是一整個團隊換來的心血。

原本曹星如應付河野公平之後,下一仗可能是打世界冠軍的金腰帶,最後沒有實現。他和教練兼經理人的劉志遠關係更漸漸淡下來,彼此之間少有往還。大家很少去問,很少去提,成年人的世界,有些事情大家心照。

昔日的好拍檔分道揚鑣,世界冠軍金腰帶未有到來,人生總是充滿遺憾。 資料圖片

看著當初的親密戰友漸漸走遠,由2012年從旁開始見著二人逐步打出一片天,由當初上環的傳統小拳館開始,漸漸地透過他們的自身努力及傳媒報道,由香港打到澳門甚至廣傳海外,拳館變大遷至現在的新地址,曹星如的名字越來越響,阿Jay對星如的稱呼也由「星仔」、「星如」變作「曹生」。大家的處境一直變,去到某個位置,好似只能共患難、不能共富貴。未及高峰,已經劇終。然後有一晚,小記默默地在夜裡聽著《最佳損友》這首歌曲,一邊細味歌詞,忽然好似聽懂了甚麼。

生死之交當天不知罕有
到你變節了至覺未夠
多想一天 彼此都不追究
相邀再次喝酒 待葡萄成熟透
但是命運入面每個邂逅
一起走到了 某個路口
是敵與是友
各自也沒有自由
位置變了各有隊友

有很多說話,劉志遠都收在心中沒有講出口。自古以來,講真話都要代價。千辛萬苦栽培了一個拳手,打上世界第一的排名,然後一場拳賽令他受傷休養,復出一事等了又等,最後挑戰世界冠軍金腰帶的美夢變成破碎。但是即使二人分開,Jay仍然有留意爭取奧運資格的方法,關心程度比起拳總和星如絕對不會少。畢竟那是星如自己揀選的路向,作為前度拍檔,關心一下,很正常。

2015年,曹星如和當時經理人劉志遠合照。
昔日黃金拍檔。
前財政司司長曾俊華也曾來為二人打氣。
星如激戰,是近幾年香港人較喜歡見到的興奮畫面。
每次比賽之後,星如總是滿身傷。
鐵人也會累,但沒想到星如就此告別職業拳壇。

忘不了當初在星島體育版寫了幾多次曹星如的故事,體育版總編輯特意將粉彩全版裱起來送給阿Jay與星如,頗有寶劍贈烈士之感。大家興高采烈地採訪他的拳賽,通宵捱夜也是等閒,甚至和同事們在想如果星如真的去打世界冠軍要如何鋪排採訪,星如有否機會出書云云,很多很多未及完成的念頭,現在都不用趕著去完成了。

但是,大概觀眾都是先入為主。大家首先愛上了生於拳擊世家的曹星如,後來者潘啟情的路不會易走。問問普羅大眾潘啟情在5月12日於灣仔會展中心爭奪WBO世界青年金腰帶,對手是誰大家知道嗎?再苛刻一點,除了曹星如之外,大家有留意到潘啟情這位拳手在努力嗎?

23歲的潘啟情,目標是在24歲前挑戰世青冠軍。 資料圖片

潘啟情(7-1, 4Kos)今仗的對手是中國WBA青年拳王李翔(6-2-1, 2Kos),是現任WBA羽量級世界冠軍徐燦的師弟。這位20歲拳手出自貴州省隊,當初出身寒微日打兩份工,後來在雲南出賽時被拳探睇中,2017年出道踏上職業之路。

講起潘啟情(Raymond)今次備戰,劉志遠說他去了菲律賓練習兩個月,由2月28日練到4月28日,就好似當初曹星如去了菲律賓捱世界一樣:「Raymond今次去也是和不同對手車輪戰,好像當初星如的方法一樣。香港拳手的死症是只打自己人,你再高也只是這個圈子的水平。唯有出去和不同對手較量,吸收更多經驗,這樣才可以有所提升。我在這段時間經常和Raymond通電話,他說在菲律賓練習時,常常揮拳都打不中對手。」

經理人劉志遠(左起)、潘啟情及教練Jake。 公關圖片

菲律賓拳手好像總是比較強,無他,窮人較惡,打拳脫貧,沒有一技之長怎麼謀生。相反,香港人多是嬌生慣養,即使是運動員面對的處境和苦況,又豈及得上彼邦?誠如阿Jay所說,當初曹星如一年之內有半年、8個月時間逗留在菲律賓捱世界,捱過一關又一關,方有今時今日的名利。

潘啟情眼前這一關,是WBO輕蠅量級世界青年冠軍金腰帶,在他之前,香港從未有人試過做到。老實問劉志遠,潘啟情今次成事機會高嗎?阿Jay說他們的部署是輸頭搏尾,一如以往曹星如出擊一樣:「對手李翔是鄒市明師弟,他的體能及技術根底不會差。我們的方針是輸頭搏尾,技術經驗如果不及對手,就鍛鍊好體能硬度。所以我們的體能分布要很清楚,如果太快花光體力,末段就沒有力氣再搏。一路硬食,一路等待最後翻盤的希望,這就是香港精神吧?」

不能夠保證必勝,但能夠保證這是一場精采比賽,這是劉志遠經常掛在口邊的一句話。為何要支持潘啟情挑戰難關,阿Jay說是因為一個承諾:「因為我應承了讓他去打,即使唔夠打,這次也要一試。我想令他的人生有一份自我肯定,不想他再有自卑心態。」

潘啟情是怎麼入行?他也是一個喜愛觀看漫畫《第一神拳》的男孩,2014年考完中學文憑試之後,在網上看到曹星如激戰吉爾吉斯拳手沙里夫贏得WBC亞洲金腰帶,刺激起他開始學拳。幾經轉折,2016年5月,潘啟情正式在DEF出道成為職業拳擊手。

去年除夕,潘啟情的父母及親友都去澳門支持他作戰。 公關圖片

想當初,劉志遠愛上拳擊,膽粗粗創業主辦拳賽,由營運一場又一場職業拳賽到培養了一個明星拳手,去到世界冠軍金腰帶之前的這一步停了下來,甚至令他有時出外被其他拳擊圈子的人訕笑。這啖氣,他都忍下來。當初想挑戰世界冠軍金腰帶,種種原因一拖再拖,最後未能成事。然後劉志遠再次起步,今次帶著潘啟情挑戰世青金腰帶,好像由零開始重新用沙堆砌一個城堡。潘啟情這次會成功嗎?5月12日,灣仔會展,自有分曉。

5月12日,劉志遠將和DEF Boxing團隊及潘啟情挑戰世青冠軍金腰帶。 本網記者攝

後記:
劉志遠的工作除了主辦拳賽,還要想方法搵錢出糧養活背後團隊,當初一個人的念頭,幾經艱辛成為了一班人的共同事業。很多人可能說職業拳擊是一門生意,不能太天真地看待,箇中利益關係錯綜複雜。但在香港辦職業拳擊,開埠178年來有哪一班人做過?一班人一起打拚6、7年以上,一起走過的日子有情也有義,豈只一個錢字這麼簡單?復仇者聯盟的時光機畢竟只是電影橋段,如果你讓劉志遠回到當初,你估他還會傻傻地在香港搞職業拳擊嗎?

想當初星如未出名時,打一場蝕一場,直到中後段才轉虧為盈。但多年來主辦賽事,他說有一筆數總是難以撇清,就是聘請醫療團隊和國際認證的30萬元:「左計右計,我都是慳不了這30萬,因為它保障了拳手的生命安全,有任何事情現場馬上有人處理,這也是我們和一般賽事的分別。」不要只把經理人當作吸血鬼或者搵銀至上,一副純情樣去傾贊助只會令你被人在背後笑到面黃,有時候扮黑臉無可厚非。事實上除了從政者之外,每一個人都有底線,這30萬是劉志遠主辦職業拳賽的根本。劉志遠鋪起了這個擂台,除了曹星如和潘啟情,未來又有人願意踏上台接受挑戰嗎?

當初劉志遠有考慮過找哥哥曹聲揚出道,最後卻是星如接受挑戰。
2012年,尚未走紅的星如仍是一臉稚氣。
上台打硬仗,星如越打越紅。
Raymond接棒,支撐職業拳壇發展。
銅皮鐵骨,都是血汗換來。
劉志遠大讚Raymond演出。
男人上台打拳,誰大誰惡誰正確。
資料圖片
本網記者攝
拳館叫DEF,Jay說是代表Defend、Endurance及Fitness。 本網記者攝
有些硬仗,難打都要打。 本網記者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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