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世界盃Q and A】理文主帥為青訓出力 陳曉明:港隊主帥好難做

吳家祺 @ UPower

國家隊教練,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?

本網記者攝

轉眼間,香港隊的世界盃亞洲區外圍賽已經踢了一半,最新一場是上周四(11月14日)主場0:0和巴林,也是自2013年亞洲盃外圍賽與烏茲別克踢成0:0之後,6年多以來首次逼和西亞球隊。在麥柏倫起用更多年青球員為港隊上陣的同時,在聯賽也有不少球隊默默重用華將培養新人接班,其中一位便是理文主帥陳曉明。

曾經在足總、香港代表隊任職多項工作,陳曉明卻說香港隊教練注定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位置。投身教練工作十多年以上,且聽陳曉明說說他的足球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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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. 幾多歲開始第一次睇世界盃,可以講下當時的回憶嗎?有哪些球賽、球員或者故事令你印象深刻?

A. 第一次對世界盃有印象,應該是1986年馬勒當拿的上帝之手吧,但那時候年紀太小對比賽仍然印象未深。比較認真的一次,應該是1998年法國對巴西,巴西粒粒皆星,朗拿度、羅馬里奧,而施丹當時無咁受人重視,記得當時是深夜自己收看。不過,後來可能因為看了電影張家輝扮朗拿度個場戲,總覺得是化骨龍在扮「大哨」踢波,而最後奪冠的是巴西,甚至有時記起「即刻播放4年前個條片」這句對白。

馬勒當拿在1986墨西哥世界盃奠定球王地位。 AP圖片
98世界盃決賽對巴西,施丹頭槌得手。 Getty圖片
大哨走樣但仍有努力埋門。 Getty圖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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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8世界盃決賽,不少人都說是令人意外的一仗。 Getty圖片
98年,法國隊高舉世界盃。 Getty圖片
化骨龍扮大哨踢波,是一代人的集體回憶。 網上圖片

至於2002年日韓世界盃,在亞洲主辦大賽,當年自己仍然是英格蘭擁躉。畢竟香港曾是殖民地,球迷世界播英國波比較多,自己是看著連尼加、施路頓等球星長大。另外自己對於韓國淘汰意大利一場比較印象深刻,看得熱血沸騰,到後來才知道球賽有問題。

2002世界盃,韓國安貞奐8強頂破意大利入4強,後來被所屬的意甲球隊佩魯賈解僱。 Getty圖片

自己在1994、95年開始教小朋友踢足球,由基本功盤傳控射頂那些技術開始,後來慢慢考教練課程直到A license,去教香港青年軍、教港甲球隊,睇波的角度開始不同。睇波於我而言已經不是純享受,而是一看便開啟工作模式。就好似一個導演去看電影一樣,會去看導演、燈光、音樂,種種不同元素,不單純是看一套電影內容是好看或者不好看。

舉個例子,曼城來香港對傑志的友賽,一般球迷是看曼城攻勢如何,但我卻在看曼城在進攻時後防人腳如何佈置、龍門如何企位,球迷眼睛跟著皮球,教練的眼睛卻要看整個畫面而非局部面貌。所以作為教練的睇波角度是看技術分析,不再是純情感角度支持一隊球隊去睇波。

曼城今年7月訪港友賽傑志,現在回看仿如隔世。 資料圖片
陳曉明指教練角度看球賽,要觀看整個畫面,不會只集中看攻勢。 資料圖片
曼城早前來港友賽傑志,粒粒皆星。 資料圖片

Q. 入行至今10幾年,對於香港隊踢世界盃備戰及成績變化,你認為在哪些方面有進步,哪些地方原地踏步?

A. 10幾年前,香港隊幕後班底可能只是有個教練、有個門將教練,然後安排訓練就去比賽。現在有行政經理(廖俊輝)安排行程,有體能教練負責體適能測試及訓練、亦有技術分析人員剪片。此外,我們有了將軍澳足球中心,有穩定基地,有會議室及健身設施,幕後配套一直進步。

至於人腳方面,相比起從前的香港隊是比較多華人,很多球員都是香港體育學院年代一齊成長,大家默契更好,一落場大家的踢法可以自動波,節省了時間去磨合球隊。現在入籍球員是增加了,唯有用球員的個人能力去彌補整體踢法及默契的問題,好似上屆世盃外法圖斯在面對中國時在後場指揮若定,能力上比純華人高一點,對香港隊有很大幫助。但不同踢法不同風格的球員增加,教練要磨合就變得困難。

已故的黎新祥教練帶領香港隊征戰多年,不少弟子在體院年代在他指引下成長。 資料圖片
足總主席貝鈞奇與行政經理廖俊輝。 資料圖片
香港隊現在擁有足球中心,等了多年終於有基地。 資料圖片
香港隊新增專用隊巴。 資料圖片
香港隊專用大巴非常搶眼。 足總圖片

Q. 自己做過澳門代表隊教練,也曾經短暫做過香港隊教練,做代表隊教練的難度何在?

A. 我經常強調,外國教練來香港教波,很難做到甚麼大變化。因為每次代表隊國際賽期之前的訓練可能只有3至4日,技術上只得幾日訓練,不可能改變什麼。有些球員習慣「高Q大棍」,有些球員是技術比較細膩喜歡控球在腳,如何讓他們組合成一支球隊,踢出一套風格,不是講就做到。

舉一個例子,高普和哥迪奧拿,他們都是出色的教練,但執教利物浦及曼城第一季都未有重大成績,要去到第2、3年才有變化。你想想,利物浦及曼城是甚麼水平的球員配套和質素?但每日練習都需要以年計去提升球隊,對只有比賽前才集合球員的香港隊真係唔容易,真係唔係咁簡單。

陳曉明表示要訓練代表隊工作很難,難在球員類別多而工作時間少。 資料圖片

落場踢波是靠感覺和本能,背後0.1秒做一個動作的本能,是訓練超過一萬次的肌肉記憶(muscle memory),沒有這個肌肉記憶就沒有可能在在球場上有反應。高普講過,他要教法明奴失波之後反搶(react with losing possession),練了6個月才有少少進步,而法明奴已經是巴西國腳。6個月,對於球迷及老闆可能好長,對於教練來說是好短時間。

高普、哥迪奧拿可以在全歐洲搵人,不適合的球員找到適合為止。在香港範圍,香港代表隊,我們可以換什麼人踢?

要做國家隊、代表隊教練,非常困難,在我而言是特別難。因為自己喜歡建立一些打法及理念,在國家隊、代表隊,無咩時間畀你建立。外國球員,成班人是經過同一種打法理念培養出來,韓國、日本、西班牙、英國、德國也是有自己風格,球員知道走位及模式。香港隊球員有華將也有入籍球員,成長有著不同背景,高大球員可能喜歡踢法簡單直接,與用波技術球員希望保持控球的想法可能較難取得平衡,導致踢法不一致。

在我而言,教練可能分為兩類,有些教練不是建立風格,而是靠凝聚力,推動球員發揮能力到極點;另一種是重視細節,喜歡建立一套風格,自己是比較偏好後者。

強如法明奴,要適應逼搶要求都要最少花半年時間。 AP圖片
高普花幾年時間,才令利物浦變回一支勁旅。 AP圖片
高普(左)與哥迪奧拿識英雄重英雄。 AP圖片

Q. 承上題,做代表隊教練的趣味及滿足感何在?

A. 自己做過香港隊及澳門隊教練,也做過球會教練,無可否認聯賽關注度沒有代表隊關注度咁大。香港隊比賽,可能有7000、8000人,上次對伊朗有1萬3000多人,幫自己地區、國家做一件事,而且多人關注,毫無疑問是滿足感更高。至於球會,始終是比較小眾,以港超聯賽為例,十隊波點解人哋要支持你?除非你的球隊是踢到天花龍鳳,否則人哋比較難有歸屬感。

足球事實上是一項情感運動,講求passion,是用情感推動球迷去支持。香港隊,是大家共同身份認同,是愛之深,令到大家好想見到香港隊贏波。

以前蠻荒年代,各國打仗是為了尊嚴和建立自己優勢,現在大國是用運動代表自己的優勢和實力。好似澳門,世界排名比較低,但試過對印度時射入對手,令對手全場3萬人靜了下來。即使是弱小一方也好,人始終想爭取成就及他人認同。

國家隊或代表隊的足球比賽,就是古代打仗的變種版本,奧運會也是此例,大家是利用成績證明自己的國家有幾強大、有幾高地位。

自己11年前在東亞盃時做過香港隊教練,那只是兩個月左右的工作,現在回看當時自己是有好多不足。當年環境與現今又有不同,傳媒關注度提高很多,報紙、網媒及電視台的報道都多了,可以說現在香港隊主帥工作比起以前更加困難。

陳曉明曾經和李健和及羅繼華短暫執教香港隊。 資料圖片
09東亞運金牌是香港足球的一個高峰,當年引起全城迴響,轉眼10年。 資料圖片
東亞運金牌,陳曉明是幕後團隊成員之一,出心出力。 資料圖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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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隊始終是本地球圈的指標,吸引全港關注。 資料圖片
足總圖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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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隊門神葉鴻輝。 資料圖片
香港隊隊長黃洋,鐵人般的本色瞻前顧後。 資料圖片

Q. 自己今次返來理文培育教練團班底及新一代香港隊,今季工作是否較去季更順利?對於近期入選兼有機會出場的鄭兆均,你又有何建議?

A. 如果第2年衰過第1年,那麼這位教練可以落台了。職業隊難處是要用時間建立一些東西但是大家的耐性又有限,你看看高普、哥迪奧拿也要花時間,你就知道一切不能躲懶。單是球員如何合作和溝通都是問題,一係你是好強勢的波士,唔得唔聽話就換人,一係慢慢調整溝通模式循循善誘,始終可能有些人是做朋友OK,但一合作會有磨擦,你看巴利及施丹都係溝通不靈就知道問題所在。

幸好,今季教練班底合作非常好,有時候我和新加盟球員講戰術及打法,舊球員取笑我重複的重點,這點我聽來反而開心,因為證明他們已經將我灌輸的概念入腦,好似鄭兆均、余煒廉、顏樂楓、余沛康等,他們踢得越多表現越清晰,即使狀態有高有低,但踢出來維持合理水準。另外外援的水平都是成績的重要元素,不過簽外援又是另一學問,自問自己還在學習中。

至於鄭兆均,我在他11、2歲時已經認識他,他是由荃灣區隊開始起步,然後去了流浪出道,當我去季回歸時就想到向他招手。上年他有半季受傷,幸好下半季他表現回勇,在菁英盃上力兼幫助球隊拿了冠軍,入選香港隊之後信心越來越好,整件事情非常正面。

一位有潛力的青年球員在地區出身,然後去球會再去職業,讀得到書,城大學位畢業,練波專注認真,這條階梯也是本地青訓的道路之一。均仔可以左右開弓、體能平均,速度及耐力有一定水平,在理文隊中是跑得最快的前幾位。如果要改善自己,他要再加強創造力及作出危險輸送,只論扭波及入楔他是不錯。當然,他的創造力不是黃威、林嘉緯個類,但是要改善傳送時間性及準繩度,除了個人能力以外走動配合都要再進步,希望球會可以慢慢幫他改善到這些細節。

職業球隊是深耕細作,日積月累。 本網記者攝
鄭兆均在流浪出道,去季轉投理文,越踢越順。 本網記者攝
顏樂楓在理文得到重用。 資料圖片
理文左閘余沛康殺上前線攻門。 本網記者攝
理文去季捧走菁英盃,是陳曉明執教生涯首個錦標。 資料圖片
理文幕後班底感情不錯,大家一起為香港球圈出力。 資料圖片
余煒廉及鄭兆均在理文得到大量上陣機會。 本網記者攝

Q. 作為教練,自己有沒有特別欣賞的同行?有什麼原因令你這麼欣賞他?

A. 哥迪奧拿吧,他實在太犀利了。他的智慧及對球賽的認識、對於足球發展的預知及前贍性都是走在別人之前。

舉一些例子,當年哥帥在巴塞的6秒法則(6 Second rule)發揮得好好,可以令到沙維、恩尼斯達、美斯、蘇亞雷斯等不是防守球員的人都聽從命令,失波之後一齊去做反應、於六秒內必須奪回皮球,非常難得。近年哥迪奧拿的左右閘是喜歡收入中間,條邊靠返一對翼鋒組織,和以往一對閘拉邊的踢法是有所不同。另外,他講說法非常有論點,好似一句「Formations are just telephone numbers」,我也經常掛在嘴邊。最難得之處,是他在巴塞、拜仁、曼城都建立到風格,不是普通將一堆人組織在一起踢波,3個國家都咁一致,非常困難。

另一位當然是高普,他在戰術上沒有哥帥那麼前衛和細緻,但他和球員相處、感染力這些細節,要親自接觸得到才知道。如果有人看了訪問,可以贊助我去睇佢一個月,一定會得益不少。不是睇佢練一課,而是睇佢恆常安排不同情況。就好似成日無得出的球員,佢會點處理?這些細節,都是一些大師的獨特之處。

高普是足球教練界別的翹楚。 AP圖片
利記捧歐聯,球迷開心到扮高普。 Getty圖片
任命人才,投放時間,沒有捷徑。 Getty圖片
高普與哥迪奧拿是一時瑜亮。 AP圖片

Q. 今屆香港隊的世界盃暫時踢了4場,你認為球隊暫時的進度如何?在現有的條件限制之下,如何再幫香港隊繼續進步?

A. 如早前所說,香港隊教練的工作很難,要改變球員風格不容易。以首場對柬埔寨為例,9月1日還在踢聯賽,9月5日便要對柬埔寨,有幾多時間讓教練去部署?可能在代表隊練習3課,返球會的要求又是另一套,即使給予多一年時間代表隊教練,工作都是困難。你想踢港隊前場緊逼,但港超聯賽有幾多球隊是踢這一套,可以互相補位?

現在唯有期望港隊同一班人多點合作,容易建立到默契,再盡力將球員能力發揮到最好。對陣柬埔寨我估計靠死球和反擊才能製造入球,現時表現如果球隊要組織打入去不是這樣容易。但是靠著主場優勢、身型優勢及球員個人能力,我們是有條件去贏柬埔寨。(注:香港對柬埔寨的世盃外比賽,將在周二晚(11月19日)晚上8時在大球場上演。)

港足成才,是球迷心願。 資料圖片
香港在周二晚(11月19日)主場再鬥柬埔寨。 柬埔寨足總圖片
陳曉明在球圈工作十逾年,在球會、足總、香港隊都曾經貢獻過自己的青春歲月。 資料圖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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足總年代,主理教練課程系統運作。 資料圖片
陳曉明介紹澳門代表吳鏵昇來港落班。 資料圖片
想成事,要有班底。 資料圖片
落手落腳示範,親力親為。 本網記者攝
曾是教師,但曉明在29歲放棄教鞭,投身球圈至今。 資料圖片
老闆李文恩信任,去到第2季球隊開始有起色。 資料圖片
教練的工作除了求成績,又要孕育人才。 本網記者攝
世界盃賽事,是凝聚香港人感情的盛事。 本網記者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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